美国密歇根州民权委员会最新报告认为――
系统性种族歧视加剧弗林特水危机(深度观察)
本报驻美国记者 张朋辉
继美国密歇根州工作组和密歇根州议会的调查报告之后，该州民权委员会日前出台的最新报告认为，“历史的结构性和系统性种族歧视与偏见”加剧了弗林特水危机。美国媒体分析称，贫困率高、犯罪率居高不下、公共服务滞后，再加上种族歧视痼疾，美国城市经济振兴和人权保护都面临不小挑战。
调查报告――
如果这是白人占多数的城市，就不会陷入如此困境
2014年，为了节省资金，在密歇根州州长里克・施耐德任命的城市危机管理经理主导下，弗林特市的饮用水源从休伦湖切换为受污染的弗林特河，造成数百名儿童血铅超标，并威胁到居民健康。然而，直到大规模健康事件出现之后，政府才将水源重新切换至休伦湖。在这期间，该市10多万市民不得不依靠滤水器和瓶装水度日，弗林特陷入空前的水危机。近期的检测结果显示，弗林特自来水的铅含量已低于联邦标准，但相关部门仍建议居民继续使用过滤器。
在弗林特水危机发生之初，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多家美国媒体发出这样的疑问：假如弗林特是一个以白人为主的富裕社区，密歇根州政府会不会更快、更有效地应对居民关于饮用水铅超标的投诉？
2月17日，密歇根州民权委员会发布的题为《弗林特水危机：透视弗林特系统性种族歧视》的报告这样写道，“如果这是一个白人占多数的城市，就不会陷入如此困境”。在谈到种族歧视是否影响了政府处理水危机的努力时，报告称，“答案无可争辩――是的”。
这是继密歇根州工作组和密歇根州议会的调查报告之后，第三份官方文件确认弗林特存在系统性种族歧视。这份长达130多页的报告认为，“历史的结构性和系统性种族歧视与偏见”加剧了弗林特水危机。弗林特自来水污染3年之后，阴云仍然笼罩着这座曾经辉煌的“汽车城”。
民权委员会的报告在“致读者”中写道：“专家回顾了弗林特的经济变迁、住房分布、环境公平、紧急管理法的实施。重新审视历史后，密歇根州民权委员会的成员感到震惊，我们不得不使用‘仍然存在系统性种族歧视’这个说法，弗林特水危机就是种族歧视导致的。这种令人绝望的结果不能被忽视。”
为撰写这份报告，民权委员会8名成员进行了为期1年的调查，召开了3次公开听证，并邀请150多名市民参加。在听证会上，弗林特居民强调，同样是底特律附近的城市，安阿伯和伯明翰两地没有出现饮用水问题。报告引述一名居民的话说：“如果弗林特也是白人占多数的城市，或是较为富裕的城市，州政府会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
弗林特市57%的居民是非洲裔，4%是拉丁裔。报告认为，弗林特居民经历的前所未有的伤痛和苦难，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结构性和系统性的歧视和种族主义造成的。“数十年来，种族歧视已侵蚀了这座城市、政府机构以及城市的自来水管道”。
当地官员――
我们的法律已经滞后，不再真正关心民众的态度
弗林特居民目前已发起针对种族歧视的集体诉讼。代理律师迈克尔・皮特称：“我们采取法律行动就是想揭示为什么在非洲裔占多数的城市就会使用污染了的水源，而周边白人占多数的城镇仍能够继续享用干净的水源。”
弗林特市4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有非政府组织称，这些居民是“环境种族主义”的受害者。美国全国有色人种协进会在一份声明中质问：“如果弗林特不是这么多人处于贫困状态，政府会不会更快采取措施？”
施耐德把弗林特水危机视为“政府各级部门的失败”。民权委员会发布的报告也认为，弗林特水危机是一系列“政府治理失败、僵化、准备不足、行动迟缓、不作为和环境不公”导致的悲剧，但决策失误和治理失败的根源必须从更广泛、更复杂的历史和社会背景中探寻。历史上，弗林特从兴盛到衰落，种族歧视等问题如影随形。面对危机，这里的居民没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密歇根州的民权法案亦“不足以应对机构性、系统性、历史的种族主义”，正如密歇根州民权局局长奥古斯丁・阿布鲁所言：“我们的法律已经滞后，不再真正关心民众的态度”。
弗林特的历史是美国种族关系的一个缩影。美国媒体报道称，二战前，弗林特的主要企业中就存在对非洲裔居民的公开歧视，比如通用汽车只向非洲裔提供锅炉工等非技术工种的工作岗位。当时这座城市里还存在露骨的种族隔离制度，只允许非洲裔聚集在特定社区。上世纪50年代种族隔离制度废除后，非洲裔在购房、贷款、教育等方面仍面临隐性种族歧视。
弗林特汽车业衰落后，白人不断向周边郊区转移，弗林特成为一个非洲裔占多数的城市。之前的供水系统设计远超过居民需求，造成运营成本居高不下。尽管饮用水源切换至弗林特河后，当地居民投诉自来水口感差、颜色发黄，有明显异味，但州政府并没有及时采取应对措施。而美国媒体对此也频频“失声”。报告质问：如果不是弗林特，媒体会不会更加密集地报道？会不会推动政府倾听更多意见？
遗憾的是，去年公布的州长施耐德等州政府官员的邮件显示，在水危机发生后，密歇根州政府首先做的不是立即采取行动，避免铅超标的自来水对民众造成更大伤害，而是忙着“危机公关”，讨论州长是否应该到弗林特视察，是否应该接受媒体采访，如何“既能避免抗议，又能获得高曝光率”，如何处理州政府同环境保护署的关系等。
距弗林特100公里的底特律2013年申请破产保护，该市84%的居民为非洲裔。去年5月，因拨款不足，底特律94所公立学校停课，4.5万学生受影响。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奥尔良下九区因是非洲裔占多数的社区，卡特里娜飓风后的灾后重建在这里严重滞后。弗林特的故事在美国并非孤例。
(本报华盛顿2月20日电)